他是一個奇怪的人,太奇怪,因為他太嚴肅,她得找些樂子,開始讓她古怪的腦袋幻想他的生長環境,他洗澡會脫衣服嗎?會不會用腳寫字,他都不講話,說不定正在用舌頭幫櫻桃打結;他上班會不會都用跳的去,不用走的;他在公司都講什麼呢?會不會一開口就是火星文....待續
和別人比較,她是直率而隨性自在的,穿著皺皺的襯衫和牛仔褲,頂著一頭帥氣的短髮,騎著彎把的自行車,不打扮,不注重外表;在男女感情的世界裡,對她自己的觀察是,跳過了現實的醜陋,她喜歡挑逗距離的美感,追求若即若離的幻影。
她只是喜歡等待的過程,這過程有太多的可能性,能滿足自我無限幻想的空間;她相信,當愛情赤裸裸的像張白紙呈現在眼前,舉手可得時,少了距離,現實的一切細節變得太過清晰、太過真實,她便要感到失望、想要脫離。
電影裡她偏好藝術電影的不露骨,它平實的表達深層的意涵,令她雞皮疙瘩掉了滿地,沉浸在情境中久久無法釋懷。她無法接受只是輕鬆搞笑、或是只是動作場面的商業片。她無法空盪盪的過日子,無法過樸實平淡安穩的生活,悲傷與空無,她選擇悲傷,她寧願大哭一場;哭是她靈魂的興奮劑,哭讓她感受到她還活著,嗅到生命的氣息。至少,她要盡情的體驗生命,嘗試所有新鮮的事物。
他用表情代替言語,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,他表情僵硬的總是看下面,像是桌子下面有黃金,雖然她想跟他玩躲迷藏的遊戲逗逗他,但他的表情,想趕緊從她身旁逃開的表情,把她調皮的話當場撕了下來;沒撕好,吊在嘴邊,她動動嘴角,尷尬的想要不動聲色的把搞笑的話咬回來,但是紙的聲音太大,尤其在他都不講話的情況下,令她冷汗直冒,….後來總算大費周章的把話都收回來了。
不過她沒有生氣,她瞪大著眼睛環視周圍,觀察這個他們約見面的地方、觀察侍者、觀察客人,順便觀察他,他不在乎的東看西看就是不看她,是不削和不耐嗎?要不然就是勉為其難的看著她沒話說,他在壓抑怒火嗎? 她因為感受不到,所以囤積著不滿與失望,不過沒多久,她開始覺得這是個有趣的經驗,他是一個奇怪的人,太奇怪,因為他太嚴肅,她得找些樂子,開始讓她古怪的腦袋幻想他的生長環境,他洗澡會脫衣服嗎?會不會用腳寫字,他都不講話,說不定正在用舌頭幫櫻桃打結;他上班會不會都用跳的去,不用走的;他在公司都講什麼呢?會不會一開口就是火星文,讓老闆和同事很傷腦筋,看來得去進修火星文才行,…….想著想著,實在太過癮了,她必須壓抑自己不笑出來,她開始大膽的觀察他的五官,眉毛很濃,算是蠻好看的;鼻子蠻大的,可能有過敏;嘴巴蠻厚的,應該還蠻念舊的;眼睛的瞳孔判別不出來,因為老是看著下面,會不會是有三吊眼?所以不敢正視?還是會跟她講一講話,突然變成鬥雞眼?... 她又在心理狂笑,越來越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,…不過,突然想到,該不會其實是他在玩遊戲吧,他是不是跟某個人打賭,不跟她講話看她多久才會走,或是,他想用表情代替語言,在第一次的見面裡? 她再正視了他一眼,恩,應該不是,他看起來只是個單純的古怪的傢伙。
老爸終於來了,經過老爸的介紹,原來眼前的這個傢伙是她表哥,不會吧,這個人是我親戚喔!她在心理咕噥著,他可終於說話了: 「表妹你好。」
他講完這句,她像是被點了穴道似的,終於忍不住的大笑,他跟她一起,兩個人發瘋似的一直笑,笑得肚子好痛,只剩老爸在一旁一頭霧水。他的聲音其實還蠻有磁性的,他的眼睛也很有神,充滿著詼諧稚氣,她也不想問他在幹嘛,只覺得今天的會面真是有趣極了。
原來他從小待在日本,最近才回台灣,中文可能有點腔調,不過還可以接受,聽他說,日本人很歧視台灣的小孩,都會欺侮台灣來的留學生,不過後來長大一點,台灣的明星在日本闖出了名氣,讓日本人覺得台灣人也很迷人可親,情況才漸漸好轉。
這位表哥在她們家住了下來,他看起來乾乾淨淨的,還真的有點像日本人,對長輩很客氣有禮,脾氣不慍不火的,吃什麼東西都覺得很好吃,而我,因為第一次見面的印象,她很想知道,他真正生氣會是什麼表情,她開始每天找碴,一小步一小步的測試,從不間斷的爭吵,一直到現在的他漸漸放棄自己的堅持,而放縱任性驕傲的她,她像蠶食鯨吞般沒收了他的脾氣。
隨著日子過去,她發現,他是一隻無尾熊,生活以輕鬆自在為目的;生命底層深層的意義,他無法理解;輕鬆搞笑的電影,最能挑逗他的情緒;政治和經濟廣泛的涉獵,是他每日的食物;人際關係的接觸與維持能夠穩定他的心緒;他沒特別偏好,一切無所謂;他很沒安全感,需要所有物隨伺在側。他的天敵,是她。
無心之無意,生活如果沒了感覺,熱情化作飲水而無色無味,那最熟悉的陪在身邊的人,就如每日呼吸的空氣般,非常必要,卻因太過熟悉,而誤以為不需要存在。不需要打扮,不需要費力找話題,對方卻視你為珍寶,珍惜著、疼愛著,沒有壓力,但是很自然自在。因為這樣,她覺得她越來越需要他了。但只是像空氣一般的發現他的重要,需要理性上的記得,情感上仍然與她的渴求慾望相隔太遠。
一般人的幸福,是對重複的渴求,時間上是圓形的循環,他們甘於平凡,生活中沒有驚喜;自我安慰的將平淡樸實與鑽石恆久遠畫上等號。
她的時間是飛速向前的一條直線,要以最短的時間嘗試所有新鮮的事物,她要的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,熱情的歷經所有的苦難、甜蜜的讓人昏厥的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幸福;否則一旦趨於平靜,她這隨時裝得滿滿的勞勞碌碌的心,太容易厭倦,而焦躁不安,終將被缺氧的停滯勒死,無所依存。
他很平凡,太平凡了,她像隻懶散溫順的小貓依偎著,聽他說話、訴苦,但她會掠過內容,像聽障般只感受到聲調的振波。如果再繼續這樣,他再也看不到她興高采烈的身影或是笑容、不再熱烈的傾吐,只剩下他以為的她在身邊,但其實她的靈魂早已飄到遠處。
最近,她好忙,想認識的人太多,新鮮有趣事物的嘗試、或是不斷的學習與成就感的滿足,歡樂與充實的生活讓她的生命散發出光來。而他,又用表情開始生活了,不知道為什麼,扭曲的表情,那種滿腔怒火與冤屈,卻硬是把他壓抑下來的扭曲的表情。
她在心理想著:又是我在幻想嗎?這次我不覺得好笑了,其實是有點害怕,隱約知道是什麼原因,但是並沒有再想下去,我只能開玩笑的埋怨他幹嘛不笑,他笑了,但是是更扭曲的表情,讓我有自己拿著一把刀往自己心臟插下去的錯覺。
壓抑,將他的眼皮壓得重重的再也抬不起來,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,原來,因為太在乎,因為太用心,所以任何小事都可以引起情緒起伏震盪,他嚇壞了,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,因為驚訝,所以開始思考,原來,…..。
他發現了自己對她的心意,卻不知道該怎麼辦,他每天期待見到她,每天的試圖接觸,卻像是個沒有自主權的氣球,好不容易飄向她時,她卻像是全身有刺的生物體,他無法控制自己的飛向她,輕輕柔柔、唯唯諾諾的,但是仍是被刺破,他的心緊縮,還嚇了她一跳;因為他想不到別的辦法,仍是每天重複的,他的心被刺破,然後再重新生長成一個氣球,他打自心底的感到委屈,他委屈自己只為了跟她在一起。
「我真的再也沒見過比你更執著的人了」她說
他像是被下了魔咒一般,沒辦法說出他心中真正的心意,硬是壓抑下來的扭曲的表情困擾著她,人是不該壓抑自己的,扭曲的那個人不但自己再也不認識了,與別人之間的交流也不再真實了,別人眼中所看到的你也只是朦朧不真實的你,誤解油然而生,誤解讓人更加的憎恨,讓彼此的關係越趨複雜。
他會突然反應激烈的說: 「唉,我只是聊天,我們可不可以聊天,啊!?」
她在心理想著:到底發生什麼事了,是全面否定我倆的關係嗎?不了解,為什麼熟悉的人,變得如此難以理解,也許他本來就是個古怪的人,跟第一次見面一樣。
她被這一切太過熟悉又太過陌生的日子所纏繞,天真的笑容掩飾著慘澹,厭倦了爭吵,心沉到大海去了,她需要時間找到它,她不善游泳,至少還得學會潛水,她試圖思索來龍去脈,卻只剩空白,直到再也不能呼吸。
你知道太陽哄哄冰淇淋的故事嘛?
當太陽第一次遇到冰淇淋
覺得他真甜美 可愛
忍不住想親近他
但是他一靠近
冰淇淋就哭了
太陽很心疼
想安慰他
但是再靠近
冰淇淋就融化了
知足的人是一再的欺騙自己或只是感覺遲鈍,他會感受到她的絕望與沮喪,試著挽回的他,卻除了道歉、辯解、爭執之外,沒說過好聽話。是愛情嗎?當親情般的習慣式親密,變成了愛情,究竟是昇華還是一種退化。人應該活出自己想要的日子,而不是活在別人想要的影子裡,任性而為是非常幸福的。
那天,愁雲慘霧厚實的籠罩大地,一隻瑟縮顫抖的小鳥佇立在毫無遮蔽物的無情風雨裡,荒野中有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,小鳥毫不遲疑的飛向它,接受他無限的保護,卻仍趕不走風雨的寒風刺骨,此時此刻無私的倚靠,抵不過陽光普照的那一天,小鳥展翅高飛在藍藍的天空,尋覓更多的可能性;當然,樹不久也有了另一隻鳥的陪伴。
- Dec 25 Sat 2004 18: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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